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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荏九说:我在害羞你没看出来吗?(1/1)

激流,乱石,巨大的冲击力将荏九拉得时沉时浮,根本就没有让人自救的余地,她将楚狂抓得太紧,手上的筋骨有些抽筋,但她还是握着不放开,待水流稍缓,荏九寻到一个契机便抱上楚狂的腰,然而此处乱石太多,河底暗流不断生成,漩涡的力量拽着两人直接落到河床上,又像玩似的把他们冲起来。

到底撞上了多少石头,到底受了多少伤,到底有多痛,荏九已经全然不知道了。她心里只隐约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楚狂掉了。

水流将荏九他们拖上水面,一根树枝正好从斜里支出,荏九手在水里来不及抓,张嘴一口咬住树枝,水流的力量拉着他们继续前进,粗粝的枝丫磨得荏九嘴角都破了,她一只手将楚狂抱住,一只手抓上树枝,这才松了口。

荏九试图抱着楚狂顺着枝丫爬上岸去,但她抓住的这棵树长在崖壁上,往上两三尺的距离才有一条能站人的小道,她自己爬上去是没问题,但带着楚狂……

“松手。”清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荏九回头一看,但见楚狂已经醒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松手。”他再次冷静的提醒。

荏九回神,她摇头:“不松。”她语气那么坚定,“打死也不松!我没办法让你被水冲走而自己活下去!要死就一起死!”她喊着,三分绝望,三分无理取闹,还有一些荏九自己也体味不出来的情绪,堵在她的胸腔里,让她眼泪流个不停,“我不想让你死!一定有什么办法让咱们俩都活下去的!一定有……”

“当然有。”楚狂中气不足,但言语间的沉着镇定让荏九暂时止住了哭声,她奇怪的看楚狂,但瞳孔的焦距却慢慢对准了空气当中的一根丝线,这东西看起来有点眼熟……就像是当初他们从支梁山后山悬崖那边爬上去时用的那根“牵引绳”一样……

“牵引绳已经固定好了。”楚狂道,“你把树枝松开。”

荏九哭得的狼狈面容一僵。

刚才,是让她把抓住树枝的手松了吗……

她抬头看了看向上的丝线,哪还能不明白,她轻轻的“哦”了一声,有些窘然的松开了树枝。

绳子拉着他们慢慢往上,速度比起前一次爬悬崖来,要慢上许多,互相抱着的两人姿势也比第一次背着要暧昧许多。

“什么……时候弄上去的?”荏九问。

“你咬住树枝的时候。”

“哦……”

一阵沉默,在荏九以为楚狂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极细的声音像幻觉一样钻入她的耳朵里:“谢谢你抓紧我。”

荏九一愣:“你说什么?”

楚狂只定定的望着上方:“不,没什么。”

安稳落在崖壁上开凿出来的小道上。牵引绳前端的月牙稳妥的收了回来,别在楚狂的腰间,变成了一个小圆盘。

他脱力一般坐在地上,呼吸粗重。方才楚狂的模样几乎让荏九忘了他先前受伤的事情,现在见他如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认得一些草药对外伤比较好,我去帮你摘……”楚狂点了点头,荏九匆匆留下一句,“你等着我啊。”迈腿便顺着崖边小道往山上走去。

荏九走后没多久,楚狂立时猛烈的咳嗽起来,但他却没有坐在原地,反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瘸一拐的顺着崖边小道往另一头走,方才上来的时候,他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山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开凿的。连着着崖边小道一想,此处应当是特地有人凿出来的,但到底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危险他还不能确定,所以他得趁荏九离开的空挡先去探查一下。

胸前和后背的伤口处,字符还在不停的晃动,耳里的女声不停的重复着:“呼吸系统受损,心脏受损,请停止行动,强烈建议进入休眠调整身体状态,呼吸系统受损,心脏受损,强烈建议进入休眠调整身体状态……”

“我知道。”他想让它停下来,可服务系统却始终一直重复这句话,楚狂知道自己伤得不轻,系统才会这样提醒他,但是他现在怎么能进入休眠,那岂不是会把采药回来的荏九吓死……

思及方才在河流中荏九哭泣的脸和嘶哑的声音,楚狂倏尔脚步一顿,胸口里猛的袭来一股暖流,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方能将这突入起来的奇怪情绪压下去,

有点不对劲……

楚狂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身体从来没有过这种反应,是因为……受伤吗?

他努力压下心里奇怪的情绪,再次抬脚往前走,脑子却跟生病了似的钻出荏九哭着喊要死一起死的模样,心绪微动,他扶住墙,大声咳嗽……果然,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吗……

费了大力气才走到洞口,楚狂往里一看,石桌石椅石床,俨然便是有人在这里住过的样子,但桌椅上皆有青苔,想来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石室简陋,一览无余,理当没有机关,想来该是什么人辟出来的一块清净地,偶尔来玩玩。

楚狂放了心,在洞口坐下,果然没一会儿便听见了荏九的声音:“楚狂?在哪儿?”

“这里……”他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小了,下面小河的奔腾声足以掩盖他的话语,但气不足,他着实没法喊出更大的声音,是以那边找人的荏九开始有点慌了。

楚狂艰难的挪了半个身子出去,正想叫她,却见荏九慌得像孩子一样在哪里来回的找:“喂!楚狂!你别吓我啊!你在哪儿啊!”

楚狂是军官,一直被勒令控制自己的情绪、欲望以及其他“人之常情”,他不容易感动,更不欣赏弱者的牺牲,但荏九的在弱小中不放手的坚强却让他感动了,他鲜少有虚荣心,但此时荏九表现出来的依赖以及在乎,不知挑动了他哪里的神经,让他满足。然而不管是感动还是虚荣,此时都败给了另外一种情绪,那种被称之为心疼的情绪,要命的在他钢铁一样的心上划了一道口子,比被受伤来得更让人不适。

荏九寻着小道找来,看见坐在洞口的楚狂,她身子一软,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你就不知道吱个声吗!你就不知道弄出点动静吗!吓唬我很好玩是不是!”

“我没想吓你。”楚狂淡淡答道,“我只是……”他只是情不自禁的失神。话将要出口的时候,硬生生的换成了一句,“没有力气。”

“没力气你还能跑这么远!”荏九胡乱抹了泪。

“里面有住处。”

听得他这话,荏九这才稍稍止住了火气,往洞里一看:“这荒山野岭竟真有住处……”她有些高兴,“这里应该好久没人来过了,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湍急的河流,只要咱们守住这条小路就没人能过得来,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一阵子的伤了。”

“嗯,但是在这之前……”楚狂喘着粗气,突然开始解他那简洁得奇怪的腰带。

荏九一惊:“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做什么!”话音未落,便见楚狂略有些艰难的脱了裤子。

荏九一声惊呼:“流氓!刚出险境你就要使坏了!”她捂住脸的指缝张得极开,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她第一眼不出意外的落在了楚狂的裆部,但见他里面还穿着一条短裤,荏九莫名的有几分失落,可接下来第二眼便看见了他在滴血的膝弯。

荏九手心一紧,抓住了自己的脸,她陡然想起,先前楚狂背上和膝弯处分别都中了箭,可他当时只拔了背上的箭,而膝弯里的箭他却只是折断了后面的箭杆。并没有拨出……

他那个时候就受伤了,后来却还来救她,被她连累的掉进河里……

荏九咬了要嘴唇,按捺住心头涌动的情绪:“怎么回事?”荏九拿自己摘来的草药在嘴里一边嚼一边问,“你这衣服不是刀枪不入的吗?”

“为了方便行动,关节处的防御会薄弱一些。”他声色极其平静,利落的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小刀,将受伤的腿微微伸直了一些,也不看伤口在哪里,像是凭着感觉花开膝盖后面的皮肉一样,荏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眨眼,没入骨肉的剪头便被剔了出来。楚狂仿佛没感觉到疼痛,伸手出手,放在荏九下巴下面,让她将嚼碎的草药吐出来。

荏九愣愣的把药草吐在他掌心,楚狂快速的按压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荏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若不是他额上隐隐渗出些许冷汗,荏九或许会认为他刚才切的是别人的腿。

“痛吗?”

“不痛。”

“……骗人。”

楚狂望了荏九一眼,却也没有再狡辩。

“你胸口和后背的伤怎么样?”

“没事,只是待会儿我要进入休眠状态,或许会有36个时辰醒不来……你别怕。”最后这句话加得有点突兀,荏九没想到一向只办“正经事”的楚狂竟会破天荒的顾及到自己的心情,她愣了愣才点头,保证似的道:“我会看好你的,不让你的身体被别人抓走。你不用讨好我……”

楚狂哽了一瞬。

目光复杂的看了荏九一眼,最后却只道:“先到洞穴里面来,我给洞口设定防护程序,你身上有我的识别器,可以自由出入,如果这三天遇到任何危险,躲在这洞里就不会有事。”

“任何危险都不会有事?”

“嗯……任何危险。”

楚狂躺在石床上说睡就睡了,一点要醒的迹象也没有。

荏九不敢跑远了,索性自己拿竹竿和细绳做了根鱼竿,每天都在小道边上坐着垂钓。是以当第三天到了,楚狂在石床上一睁开眼便看见荏九坐在洞外小道上钓鱼,她全然不知道楚狂醒了,一手拿这鱼竿,一手扯了片草叶子在嘴边吹着打发时间。

楚狂第一次听见由植物奏响的音乐,音调高,音律单一,发声模式预计是空气带动叶片高频震动产生……他一半理性的大脑下意识的形成这些分析结果,另一半的大脑却像停在休眠状态似的,只印刻下了洞外的阳光,微微弓着背坐着的荏九,还有一些算不上优美,但却悦耳极了的音调。没有数据分析,没有理性判断,只把这个简单的画面印在了心上。

有意义吗?他问自己。

“除非对其产生欲望,否则没有意义。”人工服侍系统在耳朵里回答了他的疑问。

楚狂有些不高兴,指责他的系统:“闭嘴。”

外面的音乐声却是一停。荏九扭着身子回头:“呃……是我吵醒你了?”

楚狂默了一瞬,决定转换话题:“这三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没……”荏九话还没说完,忽觉脚下一晃,她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头顶“轰轰”两声低沉极了的嗡鸣,她抬头一看,脸色陡然一白,“巨石!”她抓了先前钓上来的两条鱼便往山洞里面跑,楚狂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事,他扬声大喝:“别进来!”荏九已提着鱼跑到了他跟前,外面“轰”的一声巨响,山上泥土与巨石滚下,堵在洞口,遮蔽了全部阳光。

洞里一片漆黑,只听荏九咳个不停,楚狂肩膀上的灯光一亮,照出了洞穴里的情况。

洞口被封死,泥土飞扬又快速落下。荏九弯腰扶着石床使劲儿咳嗽,楚狂一叹:“不是让你别进来么。”

“你先前不是说什么危险都可以躲进来么!”

楚狂一默:“山崩的概率太小,不再我预测当中,但既已发生,没有提前规避风险,是我的疏漏。”

荏九“呵呵”一笑,只道老天爷是要玩死她,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躲山洞里避个难也能遇见山崩!不过她又想了想之前遇见的那些破事儿,这一件应当还算比较正常的了。

她揉了揉鼻子,终于止住了咳嗽:“你的那些很厉害的武器呢?不是可以让这些东西灰飞烟灭么,咱们在墙上打开个洞出去吧。在这里呆着迟早得闷死。”

“不能用。”楚狂道:“空间太小,武器力量过大不能确认是否会造成山体再次崩塌,如果发生再次崩塌,情况只会更糟。”

荏九翻着死鱼眼看楚狂:“那要咱们徒手挖地洞钻出去么?”

楚狂眼中闪着奇异字符,将那方巨石扫了一下,摇头道:“不行,以你我两人的人工效率估算,挖地道出去至少得用三天时间,而我们有95%的概率会在挖掘途中死于缺水。”

“那……”荏九虚心求教,“咱们是要在这里躺在这里等阎王爷来笑话咱们死得有多冤枉吗?”

楚狂正沉吟着,忽听“咚”的一声闷响传来,荏九一愣:“还要山崩?很好阎王爷连滚带爬迫不及待的来看笑话了……”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楚狂坐在床上轻轻敲了敲石床,听见里面空洞的回响,他起身下床,在石床周围看了看,找到了石床底部一个看四普通极了的石头,小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楚狂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苦恼道:“石床下面是空的,应该有个通道,而这石头就是打开石床的机关。”

荏九蹲下身子,借着他肩上的亮光看着那块石头:“那咱们要打开吗?”

“当然的,不然只能坐以待毙。”

荏九沉重的点头:“所以咱们要找打开它的正确方法是吗?”

“通过扫描透视可得,向右拧九十度角向下摁压石块便可开启机关。”

荏九转头望楚狂:“唔……所以你现在不打开它,是害怕贸然打开,会出现什么不可预估的陷阱?”

“可以确定,下面只是通道,没有陷阱。”

“……”荏九斜视楚狂,“你可以告诉我一个让你一直看着这块石头而不触碰的理由吗?”

“集中你可怜的注意力。”楚狂凝重道:“石上绿毛植物之间,有黑色生物在活动,暂时无法判断其攻击性。”

荏九嘴角一抽:“不就是几只蚂蚁你至于吗!小时候我都拿水淹死了好多行吗!”

楚狂对荏九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荏九实在忍不了他在这种事情上对她产生崇拜心理,她一屁股撞开楚狂,伸手拧了石块,向下一摁,石床上的床板“咔咔”两声打开,露出下面的通道,久未敞开的通道里倏地吹出一股凉风,带着腐朽的味道让荏九浑身一颤,心里有些发毛。

她咽了口口水:“咱们真的要进去?”

“别无他法。”

石床边上有阶梯慢慢向下,在楚狂肩上的灯照不到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荏九不由发怵,眼见楚狂已经一步跨进了石床,踏上了阶梯,向下走了两步,荏九忙将楚狂的衣袖一拽,犹犹豫豫的不敢抓上他的手掌:“我……可以牵你的手走吗?”

其实在荏九拽上他袖口之前,楚狂便想伸出手去拉她了,在现在,楚狂已全然没将“与荏九发生身体接触”列为禁止事项,他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默许了荏九的触碰,甚至愿意主动去接触她,直到荏九问出这么一句话,楚狂才恍然惊醒,原来……他已经把荏九当成了不一样的存在了么,在不知不觉当中,时间与一次次经历推着荏九靠近他,然后把他的疏离和防备……蚕食鲸吞……

荏九见楚狂半天没有应声,她觉得楚狂大概是想拒绝她而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吧。她手心紧了紧,有些委屈又无可奈何的想放手。

这个男人不喜欢她,他救她于危急之中,助她于无奈之时,只是源于一种“愧疚”和“责任”吧……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荏九可以借着楚狂的愧疚和责任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像缠着之前那些秀才书生一样,可她现在……不敢。

她有什么资本呢?

手指松开,却在下一瞬间被一双大手抓住。

人体的温度穿透皮手套传到了荏九微凉的掌心里,顺着经脉一路向上,毫无防备的冲撞进她阖着门扉的心房,“嘭咚”一声,好似撞坏了什么东西似的,让心里暖暖的血流了出来,温暖了胸腔。

她怔然的望着楚狂,他只回头来扫了她一眼:“走吧。”

荏九乖乖的点头,目光只落在相连的手掌上,她手指悄悄用力将他握紧,像是害怕被他甩开似的握紧,又像是害怕被他讨厌似的,不敢抓得太过用力。

不知所措。

就像现在,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三番两次的和你说过了,他会离开,他不喜欢你,他甚至自作多情的帮你找一个可以和你再婚的男人。他对你好,是因为他觉得是他害了你。而且荏九的理智还清楚的分析了荏九自己,她知道很多事情是由楚狂而生,她心里的某个阴暗角落其实是埋怨楚狂的。

然而,再多的理智,再多的阴暗都拽不住荏九的感情,她的感情是那么毫不讲理、无可救药的告诉她: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横蛮得由不得任何人说不行。

一路向下,漆黑的通道里时不时有冰凉的水珠滴下,落在荏九的肩上,就像任由在后面用冰凉的手拍她的背一样。她吓得浑身颤抖紧紧贴着楚狂,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琢磨什么脸红心跳以及自己喜不喜欢欢楚狂,这种矫情极了的事情。

“你别抓那么紧。”楚狂道,“也别夹住我的腿……没法走路……吊我脖子上也不行。”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你就没感觉到这里鬼风呼呼的在脸上刮吗!”

荏九觉得自己快被吓疯了。幽黑的通道里面不知道是从哪里蹿进来的风,轻细的在耳边吹过,有时候路过的地面砖的缝隙里还有凉风吹起来,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她走过去的时候对着她腿说话一样,说着要将她抓住留下来的恶毒诅咒。

楚狂不得不停下来将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荏九扒下来:“第一,请阁下认识清楚,鬼,是古老的话意识产物,其存在性现在仍旧备受争议,我们不可用未定论的事物来判断事情。第二,有风吹过是好事,证明这个通道里面有空气对流,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方因为山洞洞口被封死,所以不会有空气对流,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走的这个通道里,至少还有两个出口,并且是很大的出口才能让这么长的通道里面仍旧能产生空气的对流,考虑到风向不稳地的因素,所以据推算,此通道至少有四个出口供我们逃生。而脚下有风,透过地面青砖传出来,很可能在下方有个地下暗流,这个更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我们迷路在通道里时,我们就地取水,至少能延续三天生命。”

说完这话,荏九脚下又有风呼呼的吹了起来,她重新贴上去死死抱住楚狂的腰,两条腿往楚狂腰上一夹,树袋熊一般把他抱着:“我难道一直没和你说过我不理解你说的话吗!”

楚狂沉默。

半晌后,在万千军舰对战之时从不皱一下眉头的楚狂军官深深的叹了口气。把荏九从身上撕了下来,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你在我的视线里。不用害怕。”

他说,声音是令人安心的沉稳。

被楚狂抱着,荏九的手全然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思前想后,一只手悄悄拽住了楚狂胸前的一个口袋。

楚狂目光在她手指上停留了一瞬,莫名的觉得荏九这一抓,像是挠到了他衣服里面一样,让人忍不住的心痒。他忙挪开眼神,踏步向前行,空荡荡的通道里回响着他的脚步声,待行了一段距离后,荏九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伤口呢?这样抱着我没事吗?”

“你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楚狂正色道,“伤口略有刺痛感,但并不是因负担你的重量造成的。”

“哦……”既然楚狂坚持要抱着不松手,荏九便也没再坚持,换了话题道,“说来,你的武器那道士怎么会用呢?不是说有的要进行什么身份识别吗?”

“初级武器并不用接受身份许可,在我的母星,任何人都享有配枪权,这是自我防卫的一种手段,而中级武器以及军事级武器则需要身份认可。初级武器足以对你们造成致命伤害,但对我来说至多造成机体部分损伤,我已经自我调息了三天,百分之九十的伤已经愈合,所以……”楚狂一顿,似有些不习惯做这样的解释,“不用担心。”

荏九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

漆黑的洞穴,只有楚狂肩上的灯是唯一的亮光,两人的呼吸和脚步声都在幽静中显得愈发清晰,忽然,楚狂顿住了脚步。

荏九仰头看他,目带娇羞,楚狂垂下头,目光有些微妙。荏九从没被人用这种姿势抱过,也从没在如此安静隐秘的环境下与一个男人对望,她一张糙了许多年的脸不由被楚狂认真的眼神瞅出了些许红晕,她带着点喘息轻声问:“怎么了?”

“你……”楚狂有些迟疑的开口,“尿裤子了么?”

荏九一脸羞涩全僵在了脸上:“尿……什么?”

楚狂一本正经的重复:“裤子。”

“……”

楚狂皱眉:“我感觉我腹部的衣服湿了。”

荏九嘴角一抽,惊疑不定的拿手往屁股后面一摸,触手一片湿润,她心中“咯噔”一下,拿出手来,借着楚狂肩上的灯光一瞅,荏九霎时呆住了,这是……

一手的鲜血淋漓啊!

楚狂在一阵沉吟之后极为平静道:“你到经期了。”

荏九抬头望他:“你再提醒我这种难堪的事情我就糊你一脸。”

楚狂沉默了一瞬,憋了没一口气的时间,又道:“你淌得挺多,滴滴答答的。”

荏九的血便从胸腔一股脑的冲上了脖子,染红了脸颊,她脑袋好似要炸掉了:“你放我下去,个混蛋!放我下去!”荏九挣得厉害,楚狂无奈只好将她放下:“你需要卫生用品。”

她当然需要!谁都知道!但这里不是没有吗!

荏九羞愤欲死:“你走!别管我!”她的扭身往楚狂身后躲,不想站在他身前被这令人窘迫的光照得原形毕露,但偏偏楚狂不放过她似的,荏九怎么转他就怎么转,两人在原地纠缠着绕了好几圈后,楚狂肩上两个灯的灯光仍旧直勾勾的照射在荏九身上。

荏九终是怒了:“我在害羞你没看出来吗!让我呆在阴暗的角落里长蘑菇不好吗!别拿光照我!你觉得我现在血糊糊的很好看是吗!”

“不好看,而且你根本没必要害羞。”楚狂道,“这是很正常的生理行为。”言罢,他拉开衣服,从裤子里摸出一把小刀,轻轻两下把自己里面的白色底衣裁成了细布条状递给荏九,“没有别的,你先用这个替代一下。”

荏九看着他手中纯白的布条,还有布条背后他赤裸的胸膛,荏九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最后终是形势逼人,在一股热意窜上来的时候,荏九飞快抢过楚狂手上的布条,推着他走到前方拐角处:“你在这边站着不准偷看!”

隔着一个墙角,荏九飞快的解开裤腰带将楚狂给的布条垫上。他的里衣触感柔软极了,轻得像丝绸一样,但又带着些许温度,像是楚狂还没有散去的体温。

荏九红着脸弄好了下面,慢吞吞的将裤子提了上来。她来大姨母之前一般都不会痛,也没什么预兆。以前她都会好好记着时间做好准备,但这段时间疲于奔命,荏九更是没精力去在意自己的“亲戚”,以至于此时被杀得一个措手不及,还流在了楚狂的衣服上……

她倚着墙,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楚狂微微侧头,目光往墙角那方转了一下:“恕我直言,阁下现在的羞愧之情我实在无法理解。”

“你当然不理解……”

“我曾听过关于军队女性的分析报告,称女性在其生理期期间,作战能力会下降五分之一,但狂躁指数却会直线上升,情绪波动值变大,所以我可以理解阁下的情绪低落,但……”楚狂声音微顿,带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熟稔,“羞愧实在不该荏九对此事应有的反应。”

荏九侧耳听他的话听得认真:“那我该怎样?”

“拽着我的衣领威胁我忘掉此事。”

荏九一愣。

好像是这样……

于是她猛的蹿起,一步跨到墙角那边,拽了楚狂的衣领便道:“忘掉刚才的事!”

楚狂不料她当真这样扑过来了,愣了一瞬,随即眸色不自觉的一软:“好。”

他应得那么干脆,倒弄得荏九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就是因为……”因为喜欢你,所以才那么在意。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楚狂倏尔将荏九嘴巴一捂,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啪、啪”几声轻响,像是什么人踉跄着脚步在行走的声音,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磕磕绊绊的声音在空荡黑暗的通道里显得有几分渗人,荏九睁大了眼,向着传来声音那方看去,除了楚狂楚狂肩上的光照及的地方,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楚狂熟练的摸出了武器,将荏九护在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却越来越奇怪,因为荏九根本就听不出来它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走过来,但仔细一听,脚步声也清晰的只有一人。

这诡异的声音让荏九紧张得手心出汗,她后背紧紧贴着后面冰冷的青砖墙壁,不停的专注去听,想分辨清楚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

忽然!行走在黑暗当中的那人好似猛的奔跑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荏九紧紧拽住楚狂的衣服。

脚步声猛的停顿下来,而最后一声落脚的地方,听起来便像是离荏九他们只有一步之遥。荏九紧张得屏住呼吸,但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细声问:“楚狂……人在哪儿?”

“在这儿……”嘶哑的嗓音从荏九背后传出,一个冰冷的物体摩擦过荏九的耳畔,借着楚狂肩上灯光在周遭墙壁上的反光,荏九看见那是一只苍白枯瘦的女人的手!抹着艳红的指甲,从她身后的墙壁里穿了出来!

“啊啊啊大爷的女鬼啊!”荏九魂都快吓散了,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惊醒了荏九的神智,女鬼的爪子猛的消失,变成了一条攀附在墙壁上的白蛇,然后在那瞬间灰飞烟灭。

荏九吓得腿都快软了,她忙扶住墙壁,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往旁边一看,方才开枪击中白蛇的人竟然不是楚狂,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饿鬼道士,付清慕。

他一脸青白,显然是被折腾掉了半条命的模样,他倚墙站着,手里握着先前从楚狂那里抢去的枪,干笑了两声:“你们也来啦。”算是打过了招呼。

荏九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她悄悄戳了戳前面的楚狂,但却惊讶的发现楚狂竟然没有反应!

此时付清慕拿着枪,慢慢的抬起手,对准楚狂的腿……

荏九瞳孔紧缩,只听“嘭”的一声,荏九紧紧闭上眼,死死的抱住楚狂的腰,想在他失去腿的时候给他一个支撑,但没想到等了一会儿楚狂却还是好好的站着。

荏九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往下一看,楚狂的腿还在,而刚才付清慕击中的……竟然是地上另外一条白蛇,它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不出意外的化成了灰烬。

“这……是什么玩意儿?”荏九惊骇的问。

“我也不清楚。”付清慕倚着墙,说一句喘半天,“到处都是这玩意儿,不停让人产生令人恐惧的幻觉……”

令人恐惧的幻觉……

荏九想到刚才自己看见的那只从墙壁里穿出来的枯瘦的手,登时一阵心寒,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看向楚狂,却见楚狂也还有几分怔神的模样,荏九竟一时起了些许好奇,楚狂这样的家伙……会出现什么样的幻觉呢?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脑海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忽见楚狂抬起了手,武器直勾勾的对准付清慕,毫不留情的“嘭”的开了一枪。

付清慕似早有准备,立马一矮身,摔坐在地,眼见楚狂要开第二枪,他忙扔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投降喊道:“别别!都这种情况了,楚兄,咱们能别自相残杀了吗?”

楚狂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理智的分析了一下形势,手中的武器虽然还对着付清慕,但杀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汹涌了:“交代清楚,你为什么在这里,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你现在又有什么目的?”

付清慕刚才那一躲一喊好似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似的,他脱力的靠在石墙上,干笑两声:“我还能有什么目的?能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就是我最大的目的。”他手比划了一下,“这里是连通那个瀑布后面的洞穴的,将你们逼退之后我顺着洞穴往里走,本想找到另外的出路,却无意走进了这里面,四周都是青砖墙壁,当我想原路返回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原路了,我在这里走了三天三夜,除了刚才那些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白蛇,没再看见别的活物,你们,算是白蛇外的第一个,呵呵……”

荏九默了一瞬:“你在这里没吃没喝,怎么活了三天三夜的?”

“没看见吗?刚才的白蛇就是吃的。”付清慕舔了舔嘴唇,“它们负责吓我,而我则负责在被吓完之后喝掉它们的血。”

想到那日被这个男人摁在地上险些被咬断脖子的场景,荏九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转念一想,不对啊,付清慕刚才开枪打死的两条蛇都化为灰烬了,他上哪儿去喝它们的血?还是说,在他喝它们的血的时候,就凭徒手将蛇抓住?就好比荏九刚才看见了那只白手之后,面无表情的将它捏住,擦擦干净,然后咬一口吸干血?

光是想一想荏九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这个饿鬼道士的封号并不是江湖人平白无故封给他的。为了活下去,这人远比她想象中的心狠手辣啊……

楚狂戒备未消:“为什么救我们?”

付清慕笑了:“楚兄,我在这里走了三天三夜,就不能让我给自己找点希望吗?我知道你那一身装备能耐大,一定能带我出去的。而且,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嘛,像刚才,我已经完全练出来了不受白蛇的干扰,可显然你们还不行,接下来的一路上我可以帮你们驱赶白蛇,你们可以专心找路,岂不是双赢之法?”

楚狂琢磨了一会儿:“否决提议,我不想带你出去。”他语调微挑,似有几分得意,“说来,那日你将我与荏九打下瀑布之时,我激活了注射在你身体中的毒性,这几天阁下还好受吗?”

付清慕眸光微沉。

荏九有几分诧然的转头看楚狂,见他正经的脸上藏着几分笑意,她方知,即便冷静入楚狂,也会有睚眦必报的时候……

不过……

报得可真让人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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